? 城外朱家村

小屋子的門緩緩打開，安兒端著一盆剛洗的衣服進了後院。

鄉間的清晨空氣宜人，件件衣服抖落的水珠冰涼冰涼，讓她還未完全睜開的眼徹底清醒了。

衣服在清晨的鳥叫聲中隨風飄揚，她滿意一笑。

看這天色，今日應該不會下雨。

又回屋理了理屋子，又回了後院餵那快生的老母豬。

“安兒！安兒！”前院傳來朱成的聲音。

她羞澀一笑，理了理因忙活一早有些淩亂的發髻，又整了整衣服，才邁著蓮步，走到前院。

“成哥！”隨著這聲叫喚，前屋的門打開，安兒的身影出現。

朱成憨憨一笑，“安兒，俺家昨日殺了只雞，特意給你送些雞肉來。”

“好——”她打開院門，讓他進來。

“安兒，還沒做午飯吧。”他看這廚房煙囪還未升起炊煙，問道。

“是，還沒。”她聲音輕得自己都快要聽不見了。

“那正好，這些雞肉你可以做給你爹吃。咱們也要好好開回葷的。”

“嗯。”她羞澀一點頭，接過雞肉，嬌滴滴地進了屋裏，又回頭含羞一笑，才關上了屋門。

朱成撓撓頭，憨憨一笑，才離開。

“有人在家嗎？”

在廚房忙活的人聽見了前院的聲音，趕忙擦了擦濕著的手，去前院。

“你們是？”她只見院外站著兩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，看這打扮似乎是——

“這位姑娘，我們二位是開封府的差役。”小馬道。

“開封府？”一聽見這三個字，她腦中就劃過不詳的預感。

“姑娘，勞煩你隨我們去開封府走一趟——”三兒些許不忍地開口。

“是為了何事？”

三兒與小馬對視一眼，兩人猶猶豫豫半晌，最終還是小馬說了出來：“請姑娘去開封府認屍。展大人認出了今日死在城外的是你父親朱老漢。”

安兒聽著那“認屍”就傻了，突聞噩耗，這震顫讓她覺得胸口生疼。

驗屍房

“爹！”她再多的不信，也都在看清那白布下的面孔是死絕了。

“爹——爹——爹——這不是真的——怎麽會這樣——你還要給安兒準備嫁妝——你還要看著安兒風風光光的出嫁的——你怎麽能現在棄安兒不顧就這麽走了——爹——你讓安兒以後一個人該怎麽辦——你不是說等著家裏老母豬生了，就給安兒買很多很多新衣裳，把安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嘛！你怎麽可以睡著呢？爹，你快醒醒——”

安兒跪在朱老漢身旁，頭深深埋在他懷裏。感受到這冰冷的溫度，淚水更是止不住地湧出眼眶。“爹——”

聲聲嘶吼從驗屍房裏傳出，回旋在開封府的半空。

書房外，小暖坐在石階上擡頭望天，輕輕道了句：“好哀怨的聲音。”

“應該是朱老伯的女兒來了。”展昭不知何時已從書房裏出來，立在她身旁。

這裏離驗屍房並不遠，能聽見死者親屬的哭聲很正常。

“朱伯伯的女兒？”小暖目光看向驗屍房的方向。

“曾聽朱大伯說過，她女兒過幾日就要出嫁了。”

“這——”小暖驚得站了起來，又低下頭嘆息。“可惜——朱伯伯看不見了——”

展昭望向那片天空，又是一嘆，“再是不忍，也必須接受現實。有很多時候，我們必須向現實妥協。”

安兒暈乎乎地從黑暗中醒來，視線漸漸清晰，映入眼簾的是青色床幔。

這裏是哪裏？

她費力地坐了起來，環顧四周。

這房間很寬敞，各種擺設俱全，空氣中還有淡淡的清香。

她穿上鞋，仔細地觀察著這清雅的房間。這似乎是女子的房間。

爹爹曾說，過段日子，要將小屋重修，給安兒準備一個寬敞的新房間。

“安兒，雖然你這丫頭就要嫁出去了。但這娘家你還是要回的！爹可會把你的房間重新修一下，把它整寬敞一些。讓你過過好日子！”

難道，這就是爹爹給安兒準備的新房間？也就是說，爹爹沒死！剛才一切都只是做夢！

她興奮地打開門，沖房外喊：“爹爹——”

而當她看清屋外，才發現不對。屋外的陌生讓方才的設想瞬間成了幻夢。

屋頂的鳥兒因這一聲喚，振翅飛去。也驚醒了坐在屋頂上出神的某人。

“姐姐，你醒了！”一清脆的聲音從她的上空傳來。

安兒走到院裏，一擡頭，才看見屋頂坐著一小姑娘。

她只著一身雪白羅裙，齊腰長發隨著清風紛飛。在夏日清晨陽光的沐浴下，她的身影顯得格外耀眼。

小暖一笑，飛入了空中，緩緩下落。白衣輕舞，蕩起了陣陣心湖的漣漪。

安兒出神地望著這從天而降的白衣仙子，“你是？”

白衣仙子甜甜一笑，絢麗的笑顏令人舒心，仿佛置身世外桃源，聆聽一曲仙歌。

“小暖。”

“小暖？”好有意思的名字。“你是仙子？”

“對啊！你怎麽知道！”難得有人這麽快就發現了自己的身份，某人激動不已。

安兒現在更認為她是在夢中，正要興奮地接著問。

院門卻忽然被人打開了。

“丫頭——那姑娘可醒了？”展昭的身影出現在了院門口。

安兒回身一看。看來自己真的是在夢中，這裏的每個人怎麽都仿佛是仙人一般？

“展哥哥！這位姐姐醒了！”小暖歡喜地蹦到了他身邊。“這位姐姐好厲害！一眼就看出來小暖是仙子！哈哈哈——”

展昭看著她這得意的樣子，一嘆。

安兒端詳著這位儒雅的男子，再細看他身旁的小仙子。心裏更是疑惑，這裏究竟是哪裏？

展昭註意到她的目光，淺笑，“朱姑娘，在下展昭。”

“展大俠！”她一驚，眼前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展南俠！

他一笑以應，“姑娘現下轉醒了，展昭還要去知會大人一聲。”

“展大俠——”安兒叫住了即將轉身離去的人。

“朱姑娘，可是還有什麽事需要展某幫忙？”

安兒打量著眼前這儒雅男子，一身的書生氣，怎麽對付得過那窮兇極惡的兇徒呢？雖然傳言都說展南俠武藝超群，少有敵手，但眼前這位如此瘦弱，怎麽會敵得過那些硬漢呢？

若說他是謙謙君子，確實是氣度不凡，但也確實尋不到習武人有的半點氣息。

她最終搖了搖頭，“無事。”

展昭也只能作罷，離去了。

“姐姐，你的名字可是安兒？”

她驚訝地看向小暖，不曾記得自己有向這位姑娘提過自己的名字。

“你怎麽知道？你真的是仙子？”她激動地抓起小暖的手。

小暖得意一笑，“當然啦！小暖可是——”

說到這她才想起，展昭似乎警告過她不能到處說來著。

“哈哈哈——安兒姐姐，這是個秘密，你絕對不能告訴別人！”

安兒也是單純，直點頭。

“如果你是仙子，那你是不是就可以救活安兒爹爹了！”原來這才是她興奮的原因。

小暖聽到這話，楞住了。

“安兒姐姐——”她反握住安兒激動的手。“小暖沒辦法讓已經逝去的人覆活。”

“啊？”激動的人瞬間定住了。剛燃起的希望的火苗，瞬間被熄滅。

“安兒姐姐，人死不能覆生——我們都是不可強求的——”

安兒頓感無力，軟在了地上。

“安兒姐姐——你放心，小暖雖然不能讓朱伯伯活過來，但小暖一定會讓朱伯伯死而瞑目！小暖一定會抓住兇手，將他的靈魂祭在朱伯伯的靈位前！”

小暖抓住她的手，堅定地看著她無神的雙眼。“安兒姐姐，你要相信小暖！”

安兒也不知為何，自己會因這小姑娘的承諾而心安，安心地合上眼，淚水滑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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